塔克拉玛干沙漠位于新疆塔里木盆地中心,以其33万平方公里的巨大面积站在中国最大沙漠榜首,是世界第二大流动性沙漠。汉唐以前,这里驼铃声声、商旅不断,分布着龟兹、楼兰、精绝等大大小小的邦城小国,是古丝绸之路上的重要驿站。然而,岁月流逝、风沙无情,这条古丝绸之路和楼兰古国等一起被沙漠无情地吞噬。岁月变迁,如今的“死亡之海”,商贾云集、车辆熙攘,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从沙漠腹地喷涌而出,古丝绸之路繁荣璀璨景象又一次现于世人面前——
从人迹罕至、漫天黄沙,到一座座油气场站的崛起;从沙漠公路的建设、通车,到生态防护林的绿意葱茏;从柴油发电机抽水浇灌,到光伏灌溉站用“阳光”养绿植被……
在436公里塔里木沙漠公路生态防护林的夹护下,一条平坦的大道纵贯塔克拉玛干沙漠南北。今年6月,随着86座光伏发电灌溉站的“落户”,公路全线实现零碳排放,成为我国首条零碳沙漠公路。这是塔里木油田贯彻落实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,积极响应碳达峰碳中和要求的生动实践,为我国荒漠治理和沙漠公路运行维护提供了“塔里木方案”,扛起了建设美丽中国的央企担当。
沙海中第一声惊雷
从“死亡之海”到蕴藏希望的“油气大场面”
塔克拉玛干,维吾尔语意“进得去出不来”,因其极端恶劣的自然环境,也被当地人称为“死亡之海”。
这里夏季最高气温45摄氏度,地表温度高达70摄氏度以上,埋个鸡蛋可以烫熟;全年约有一半时间为风沙天气,每当强沙尘暴来袭,能见度不足5米。
20世纪80年代,塔克拉玛干的神秘面纱才逐步被人类掀开——来自五湖四海的石油人,积极响应我国陆上石油工业“稳定东部、发展西部”战略部署,会师南疆、挺进沙漠、艰苦创业,开启“寻找大场面、建设大油气田”的追梦征程。
1989年10月,塔里木油田部署在沙漠腹地的第一口探井——塔中1井喷出高产油气流,巨大的火团映红了沙海的夜空。大漠深处第一次燃起“希望之火”。
沙漠腹地蕴含油气的重大发现,让塔中的勘探迅速大范围展开。然而在这里进行油气勘探开发,钻机、设备等物资就要跟上,必须要解决沙漠运输问题。
当时钻探塔中1井时,近万吨重的设备物资要从乌鲁木齐绕到盆地南缘的民丰县支撑点,常规运输车需经南疆五地州24个县市,总行程达2000多公里,跑一个单程需要七八天时间,比兰州到上海的距离还远。
这片蕴藏着无限希望的热土,让塔里木石油人下定决心修建一条通往沙漠腹地的公路。
1989年11月,第一次沙漠道路建筑技术与可行性研究讨论会在库尔勒市举行。1991年9月,塔里木河以南40.8公里处沙漠边缘竖起一块刻有“沙漠公路0公里”的石碑,沙漠公路先导性试验正式开始。
穿越世界第二大流动性沙漠
从“进得去出不来”到纵贯千里的通途大道
在沙漠筑路,疏松的细沙无法形成稳固的路基,干旱的沙漠没有大量水源供筑路使用,沙害的侵蚀破坏程度惊人……筑路期间,塔里木油田遭遇了施工工艺、材料、防沙等一系列世界级难题。
“有条件要上,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。”塔里木油田联合疆内外17个科研单位180多名专家,没日没夜地开展室内、现场试验。
攻关“编织布沙砾基层”试验,提高路基稳定性;研究“路基振动干压实”工艺,解决大量用水问题;创新“强基薄面”施工法,让筑路进度加快8倍;防沙同步推进,采用草方格和阻沙栅栏缚住“沙龙”。
长虹架南北,大漠变通途。1993年3月,566公里长的塔里木沙漠公路穿越了世界第二大流动性沙漠,全线通车。
依托这条沙漠公路,塔里木油田勘探开发一路高歌猛进,通车的第二年,就建成了原油年生产能力超100万吨的塔中油田,并先后探明开发了哈得4、和田河等油气田。
这条路被石油人称为“开发沙漠石油的希望之路”,也被当地百姓称为“造福南疆各族人民的幸福之路”。它打通了盆地南北交通的阻隔,极大地促进了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,使乌鲁木齐至和田的路程缩短了500公里,每年车流量高达26.2万车次。
偏僻落后、交通闭塞的民丰县,也一跃成为和田、喀什的“东大门”,改变了过去民丰民不“丰”的落后面貌。
1996年5月,塔里木沙漠公路荣登1995年全国十大科技成就榜单,填补了世界沙漠工程建设空白。2021年,这条公路入选《中国国家地理》杂志“中国最美公路”榜单——绿洲荒漠区域最美公路。
草木葱茏绵延436公里
从黄沙漫天到徐徐延展的“绿色长廊”
在沙漠中筑路难,护路更难。在通车后不到两年,路肩路面积沙日趋严重,80%的固沙草方格基本失去了防沙作用。
要想彻底阻挡风沙对公路的侵袭,必须向植被防护转变。然而气象资料表明,沙漠腹地年均降水量不到100毫米,年均蒸发量却高达3800毫米。
困难面前,塔里木石油人没有退缩,会同中国科学院兰州沙漠研究所、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等百余名技术人员开赴沙漠一线,反复试验,筛选出274种抗盐碱、耐高温、耐沙埋的沙生植物,并进行咸水育苗、驯化。
播撒绿色希望的征程道阻且长。由于施工战线长、社会依托有限,无法统一解决食宿问题,施工人员只能吃住在公路沿线临时搭建的帐篷里。
频繁强劲的沙尘天气,吃饭时常常要在米饭里加水搅拌,待沙子沉到碗底后再吃上面的米。
为了管护好防护林,塔里木油田还专门成立200多人的管护队,长年驻守公路沿线布设的109座水井房。
在他们的精心培育和管护下,造林成活率高达85%以上,2000万株沙拐枣、梭梭、红柳等植被郁郁葱葱挺立在沙漠公路两侧,绵延436公里。
2006年10月,塔里木沙漠公路防护林生态工程正式通过国家验收。专家组认为,这是继塔里木沙漠公路建成后,人类治理沙漠的又一重大创举。
当前,已有超过百余种鸟类沿着这条“绿色通道”迁移栖息。野兔、沙鼠、沙狐等动物在此安家落户,生态小环境逐步形成。
“不少游客到水井房来歇脚,都说在沙漠里能看到这么多绿色植物,简直是奇迹。”沙漠公路49号水源井绿化工刘玉山说,这让他更加觉得要尽心养护好每一株树木。
亘古荒漠展现别样“光”景
从“沙进人退”到勃勃生机的“油气绿洲”
沙漠公路生态防护林的建成,给塔里木石油人增添了播撒更多绿色的信心。
近年来,塔里木油田聚焦“双碳”目标,推进新能源基地建设,积极探索太阳能光伏发电替代,改变剩余绿化水井泵站柴油供电抽水浇灌现状。
今年6月,新建的86座光伏电站散布生态防护林带中,沙漠公路沿线植被自此彻底告别了柴油机发电灌溉的历史,实现全线零碳排放。这条路成为我国首条零碳沙漠公路。
据测算,生态防护林每年可吸收二氧化碳约2万吨,负碳部分可中和过往车辆碳排放,为我国荒漠治理和沙漠公路运行维护提供了“塔里木方案”,走出了一条光伏治沙的新路。
在6月17日“世界防治荒漠化与干旱日”这天,中国石油联合央视网“直播中国”栏目和国资委新闻中心,共同推出“零碳挺进沙漠”慢直播,向公众展现了沙漠公路的别样“光”景。
直播视频同时被中新社、环球时报等20多家媒体转发,1000万人次跟随镜头一起走进“绿色长廊”守护下的沙漠公路。
“这让我认识到防治荒漠化的重要性。”“沙漠公路好风‘光’,石油人好样的!”……众多网友“打卡”慢直播,为油田点赞。
绿色,是美丽中国的底色,也是沙海中最动人的色彩。如今的“死亡之海”,商贾云集、车辆熙攘,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从沙漠腹地喷涌而出,古丝绸之路繁荣璀璨景象又一次现于世人面前。(受吉相 王成凯 曹拴平 陈亚兵)
守绿人
在沙漠公路121公里处,1号水源井绿化工肖洪、黄仲桃夫妇守护着这片绿意,也见证着10余年来沙漠公路的变迁。
“2008年,我刚到这里时,只有2尺高的小树苗,根本固不住风沙,平时都不敢随便开门,怕床上也灌沙子。”肖洪回忆道。在肖洪夫妇的精心呵护下,当初不起眼的小树苗如今已经长到了三四米高。
肖洪说:“过去路上没几辆车,现在环境好了,车流量也大了,游客明显多了。”过路的游客看到水井房都特别好奇,想进来参观。参观的人无一例外都会对肖洪夫妇说:“你们太不容易了。”
夫妻俩在沙漠里的日子枯燥、单调,每天清晨一睁眼就是开井,然后徒步走遍辖区数公里道路,检查维护灌溉管道,照顾路旁脆弱的植被。肖洪和爱人都来自美丽湿润的巴蜀大地,如今在沙漠中,极度干燥、烈日和风沙对夫妻俩来说,就是日常。
“这里信号不好,2008年汶川地震,担心家里年迈的父母,连着打了几天电话都没能打通。我俩着急上火,吃不下饭、睡不着觉,感觉魂都没了。”最后,在上级领导的帮助下,夫妻俩才辗转联系到家人,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了地。
这几年,沙漠里有了信号,与家人的联系变得更加快捷、方便,夫妻俩却有了新的烦恼。2017年,肖洪父亲住院,肖洪赶忙请假回了四川,爱人黄仲桃一人留守沙漠4个多月。黄仲桃说:“我胆子小,来人的时候,怕遇到坏人;没人的时候,也害怕。”回想起独自留守的那段日子,黄仲桃仍心有余悸……
提到今年沙漠公路零碳示范工程建成投产,夫妻俩兴奋极了。“咱们是最先实施‘阳光养绿’的12座光伏发电灌溉试点之一。”黄仲桃自豪地说。
告别了柴油机发电灌溉,夫妻俩的生活得到了很大改善。肖洪说:“最大的变化是日子安静了许多。原来柴油机噪声大,两个人说话都得扯着嗓子喊。现在安静了,晚上也能休息好了。”
黄仲桃补充道:“我们这里光伏发电,24小时都有电,可以用冰箱贮存食物了。”以前一到夏天,夫妻俩很少吃肉。“天气炎热,肉类容易变质,容易蔫的绿叶蔬菜也得先吃,土豆、洋葱可以留着慢慢吃。”黄仲桃说,“那时候,上顿土豆下顿土豆,真是吃够了。现在,想吃什么就吃什么!”
穿行沙漠公路的车辆来来往往,夫妻俩依然坚守在那里。他们说:“绿色代表希望,我们要守好、护好这里的每一棵树,让绿色生生不息!”(张镭馨)
幸福路
我叫龚军,今年52岁,新疆人,1989年来到运输公司沙漠运输分公司工作,到现在已经33年了。
开车是我的日常工作。刚工作那会儿,运输线路压根就没路,每次从肖塘到塔中,全程200公里,只能缓慢前进,耗费时间长不说,全程只有一个补给点,条件很艰苦。
本来路况就不好,如果再遇到风沙,就更麻烦了。狂风经常把简易的沙漠道路吹断吹散,于是,我和同事们在车里常备铁锨,随时下车把路填平。
记得有一次拉货,车突然一斜,轮子陷进沙子里了。当时有七八辆车都被困住了,大家只能用铁锨挖沙子。但车太沉,挖出来的瞬间又陷进去。没办法,大家只能用电台呼叫基地,请求派推土机平路支援。
那天,我们在沙漠住了一晚。谁也没料到这个意外,都没有准备干粮。有人在纸箱里找到了几个馍馍,但因为颠簸,白馍馍在箱子里滚成了黑馍馍。我们就把表皮抠掉,分着吃。
在沙漠里“趴窝”可不好受。中午太阳毒,我们就在车下蹲成一排躲太阳,风吹着沙子直往脖子里灌。到了晚上,睡在车里十分闷热,汗湿的衣服黏乎乎地贴在身上,很不舒服,直到凌晨三四点才缓解。
后来,沙漠公路开建了,最大受益者就是我们这些驾驶员。沙漠公路每修一点,我就感觉时间成本低一点。车在柏油路上行驶,时速可以到80公里,比沙路快多了。后来,沙漠公路越修越长,我们开沙漠车的频率也下降了,逐渐换成了皮卡车。
沙漠公路刚建成的时候,虽然运输时间缩短了,但经常遇到沙尘天气。风吹得沙子天上地下到处都是,还会堆积到路上,车容易打滑,很不安全。后来,咱们石油人开始在路两侧种树,想方设法扩大绿化范围,治沙效果越来越明显。如今,看着道路两旁绿油油的树木,眼睛特别舒服,心情都跟着变好了。
现在,沙漠公路升级成了零碳公路,我们沙漠运输分公司也贡献了一分力量。今年5月,分公司全体机关干部为沙漠公路安装光伏板,起早贪黑,没有一句怨言。大家都说,这是我们的绿色路,也是幸福路,一定会越来越好!(张镭馨 孟建红)(图片由塔里木油田提供)